導演Sean Baker曾以三支iPhone 5s拍攝《夜晚還年輕》（Tangerine），交出驚人代表作，去年於坎城影展公映的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（The Florida Project），則再以強烈攝影風格、大膽色調應用，又一次獲得高度評價，拿下數個英美影評人協會大獎。

但這次Sean Baker回歸傳統，運用35mm底片攝影，找來曾拍過Pharrell Williams、Rihanna音樂錄影帶的攝影指導Alexis Zabe，打造絢爛繽紛、活潑生動的影像世界。

數位時代回歸底片攝影

「我曾經是那個用iPhone拍片的人，現在我想甩開他。」——導演Sean Baker

今年將滿47歲的導演Sean Baker，早前執導的數部電影在影展圈小有佳績，直到2015年拍攝首部以iPhone的長片《夜晚還年輕》，倚靠攝影器材的突破，才真正打響名號，但這樣的成功，也讓他重新省思數位攝影帶給時代的影響。

「我以一個影迷的身分，擔憂著底片電影的死亡。」Sean Baker受訪時表示，數位技術讓影像更普及化、民主化，但依然無法取代底片，「因為它永遠有種有機的質感，那是『種什麼就得什麼』的數位攝影上看不到的。」

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的計畫，實則是對數位時代的反撲，Sean Baker與Alexis Zabe攜手，回頭試驗底片攝影可創造的多樣性。

從孩童觀點表現影像

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劇情發生於佛羅里達州迪士尼樂園周圍，講述一群住在廢棄廉價旅館裡的小孩，如何在崩壞環境中度過童年，在純真歲月裡窺見成人世界的殘酷。

電影中，幾個孩童角色經常到冰淇淋店嬉鬧玩耍，「冰淇淋」也成為定調影像風格的依據之一。攝影師Alexis Zabe說：「就像藍莓口味一樣，我們希望作品甜美，同時又帶著現實的酸澀。」因此Sean Baker與Alexis Zabe透過攝影器材運用、鏡位調整和場面配置，渴望創造童趣亮眼、但仍有真實感的影像世界。

攝影器材打造繽紛世界

拍攝時，主要使用Panavision Millennium XL2攝影機、Panavision E系列變形鏡頭（Anamorphic lens），並且依據不同場地時間，運用不同款式的底片，達到更飽和清晰的畫面。

例如：Kodak 5203 50D底片多用於外景，5207 250D用於日間內景、陰天外景，5219 500T則用於夜間內景。Sean Baker特別補充說明：「50D和250D具有非常可愛的顆粒感，但並不太過張揚，這都是你無法從數位裡獲得的質感。」

外景部分，Alexis Zabe更加入Tiffen的增強濾鏡，填補影像中的色彩，他說：「這樣畫面變得更加樂觀。」而且濾鏡得以有效區分人物與背景，「樹木、草地的顏色會經陽光反射，讓人的皮膚也變得有點綠，但用濾鏡後，小孩就像從背景裡『跳』出來。」他認為，這樣更能表現電影中的魔幻氛圍。

「我們希望電影一部分深植現實，
另一部分深植在孩童眼裡更具想像力的真實。」
——攝影指導Alexis Zabe

拍攝鏡位調整

除呈現孩童眼裡的繽紛景象外，劇組更強調由孩童出發的攝影觀點。電影大量使用仰角鏡頭，保持在低於演員、或與其相同的視線。Sean Baker表示，他們常把攝影機放在推車上，讓視角放低，或在跟拍演員時使用攝影穩定器（Steadicam），能更精準捕捉表演。

Alexis Zabe更運用前述的變形鏡頭，把角色經常出沒的旅館、禮品店、冰淇淋店等場景放大，試圖呈現孩童開闊、宏大的視野，「他們會真的當作這是一個瘋狂遊樂園，在這裡開心地享受夏天。」

劇組也常運用場景配置，例如：把小演員們玩鬧的地點，設定於公園長凳、桌子上，讓他們更加高大，表現出純真不羈的小孩擁有一切，讓他們看起來真的是『奇幻城堡』裡的國王、皇后。

片中變形鏡頭使用：

臨機應對突發問題

「要能夠與地理環境對話，隨時打開眼界，才能讓作品活著。」
——攝影指導Alexis Zabe

電影拍攝地點於天候變化多端的佛羅里達州，劇組須隨時臨機應變，Alexis Zabe
舉例：原定劇本某場景應出現彩虹，但拍攝時遲遲盼不到，而彩虹卻在另一處現身，導演Sean Baker只好立刻改劇本，重新調度攝影、演員。

又像是當採用35mm底片拍攝夜間外景時，劇組經過測試後，發現拍出的畫面過於雜亂、嚴肅，失去原有的繽紛感。最終改用Arri的數位機種Alexa Mini進行攝影，Alexis Zabe說：「曝光不足的時候，數位攝影機仍能發揮效果，讓影像保持和白天一樣的童話感。」

另一次攝影器材的轉換，發生在進入迪士尼樂園拍攝時。因為無法獲得許可證，Sean Baker決定採取老招式，利用iPhone潛入樂園裡拍攝。也因器材改變，影像節奏明顯加快、運鏡更加活潑，最終完成片中如卡通式的精采結尾。

對拍攝計畫的感想

這個非常「有機式」的作品在去年坎城公映後，獲得極大迴響，聲勢一路延燒至今年奧斯卡獎季，成功將男配角Willem Dafoe送進入圍名單。

Alexis Zabe都極度珍視這次拍攝經驗，他稱這次的底片攝影喚起心中「柔和、不完美的美學」，並且表示：「因為膠捲的顆粒感和底片機，改變了整個畫面的動態感，讓作品更像是孩子眼中的世界。」

Sean Baker也再次確認底片電影的無可取代，認為所有影像工作者都應重視它的創造性。但他也認為，同時要因應時代變通，一如前述他們在必要時刻切換使用數位攝影機、甚至iPhone拍攝，不放棄任何一種可能，才能成就好作品。

「我們也可以在數位中找到美、在iPhone中找到美，
這都是你的選擇，都是你的故事。」
——導演Sean Baker

文字：黃鈞浩｜來源：btlnews、deadline、thrillist、filmmakermagazine、kodak、indiewire、rogerebert｜圖片來源：brillfilms、btlnews、kodak、rogerebert、orlandoweekly、indiewire