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是波蘭導演Paweł Pawlikowski，與攝影指導Lukasz Zal合作的第二部劇情長片。導演以父母的愛情故事為靈感，描繪一對出身波蘭的戀人，在政局動盪的冷戰期間，所經歷的一連串波折碰撞、愛恨離合。

自於坎城影展首映，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便因細膩動人的故事、詩意優美的影像廣獲讚譽，最終摘下影展最佳導演殊榮，並入圍今年奧斯卡導演、攝影及外語片三項大獎。攝影指導Lukasz Zal亦憑藉此作，從《羅馬》、《真寵》等一眾勁敵脫穎而出，贏得美國攝影指導工會「最佳院線電影」的肯定。

談及跟導演Paweł Pawlikowski的合作，攝影指導Lukasz Zal說：「這是屬於Pawlikowski的故事，但它同時也變成一趟，你可以從中找到自我與愛的個人之旅。我非常開心有這樣的榮幸，能和Pawlikowski共享這段旅程。」

色彩抽離現實，藉黑白影像重新詮釋真實

「我不想被視為專拍黑白電影的攝影指導，那對我來說將會是場災難。」

——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攝影指導 Lukasz Zal

如同兩人初次合作的《依達的抉擇》，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亦是一部捨棄色彩、僅以黑白表現故事的電影。為避免手法陷於往日窠臼，導演Paweł Pawlikowski和攝影指導Lukasz Zal在開拍前，特意搜集許多冷戰時期的影像資料，也因此更加確信，黑白影像是最適合本片的視覺形式。

「當年的波蘭不存在色彩，一切都是黑白的。」攝影指導Lukasz Zal解釋道，共產統治之下的波蘭，所有事物都顯得灰沉黯淡，難以找到有趣的色彩基調；而褪去色彩的黑白影像，反而為電影帶來更多創作空間，讓他們得以從現實「抽離」，適切表達自己對於真實的詮釋。

儘管都是黑白影像，和《依達的抉擇》具有細緻的灰階變化不同，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選擇用濃艷的黑與強烈的白，詮釋兩名主角之間，曲折反覆的相遇相戀、衝突背叛。攝影指導Lukasz Zal表示：「我們想替這部電影塑造反差的外觀，因為這是個對比強烈的故事，人物情感非常地衝突、喧囂及混亂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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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位拍攝模擬底片質感，4:3畫面含蓄勾勒人物關係

「4:3是塑造隱晦情感象徵的絕佳比例，亦能暗示存在畫面以外的事物。」

——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攝影指導 Lukasz Zal

由於預算限制，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並未使用底片拍攝，而是以Arri Alexa XT數位攝影機，精心模擬35mm底片的影像質感。拍攝團隊甚至為此製作簡易佈景、讓演員穿上劇中戲服，用35mm底片和Arri Alexa XT捕捉相同的畫面，好確實比對兩者間的差異。

攝影指導Lukasz Zal說：「我們先透過35mm底片找到合意的視覺，再於Alexa數位攝影機上加以模仿、調校至難以區分的地步。」除此之外，在調光師Michal Herman的協助下，拍攝團隊還開發出兩種色彩對應表（LUT），分別用於日景及夜景，以便拍攝時能精準掌控影像質地。

而導演Paweł Pawlikowski和攝影指導Lukasz Zal，亦特別選擇4:3的長寬比例，呈現這個親密的愛情故事，藉由較窄的取景範圍，含蓄地勾勒每個鏡頭的言外之意。Lukasz Zal說：「這種格式非常適合單人或雙人肖像，你能夠更準確地構圖、挑選或排除進入畫面的事物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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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準調配鏡頭燈光，細膩呈現角色心境

「我喜歡和Pawlikowski合作的理由之一，是他讓每個場景都像是部微電影。」

——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攝影指導 Lukasz Zal

「女主角Zula是驅動攝影機的關鍵力量。」攝影指導Lukasz Zal提及，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開頭就像一部紀錄片，直到Zula出現、兩人的愛情開始發酵，電影才開始帶有敘事性，視覺上的對比也隨之增強。Lukasz Zal進一步透露：「我們使用了1或1/2的黑絲絨（Black Satin）濾鏡，主要用於拍攝她的特寫。」

另外，攝影指導Lukasz Zal亦以不同焦段的鏡頭，展現人物因情境轉變產生的心理變化。電影前半段，兩人於波蘭墜入愛河，Lukasz Zal便運用景深較深、視角較廣的28mm及32mm鏡頭，捕捉戀人間自在親暱的氛圍；當場景移轉至流亡地巴黎，則改採景深較淺、焦段較長的50mm及65mm鏡頭，表現人物對環境的不適應，和彼此漸生的嫌隙與疏離。

至於拍攝現場的燈光，攝影指導Lukasz Zal則表示：「我們試圖創造高對比的影像，但同時兼顧光線的柔和感。」不論室內還是室外， Lukasz Zal皆從各種角度，架設聚光燈或大面積的柔和光源，並大量利用蝴蝶光（Butterfly）、負補光（Negative Fill）等打燈手法，仔細控制每一寸光影變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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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必須隨時意識到現實情況，並扔掉那些不再有用的想法。」

——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攝影指導 Lukasz Zal

對攝影指導Lukasz Zal而言，《沒有煙硝的愛情》的誕生，是一個經過反覆思量，又隨時擁抱變化的過程。雖然早在正式開拍前六個月，Lukasz Zal就和導演Paweł Pawlikowski一同投入前置準備，但他們總是將拍攝視為有機體，因應實際情形調整原先的規劃。

「 Pawlikowski 的心態非常開放，他只是努力地尋找某種方式，將所有元素融合成一幅幅完美的畫面。」攝影指導Lukasz Zal說道，「有時這會有些湊巧，例如意外捕獲的一道光線、或原先不存在劇本裡的事物。」

攝影指導Lukasz Zal指出，若每件事都按照計劃進行，有時反而會顯得不夠自然；重要的是要隨時保持清醒、順應事態發展，用心聆聽電影試圖向你傳達的訊息。Lukasz Za說：「當你打破既有的安排，就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事。我真的很喜歡這種拍片方式，你總是能藉此發掘新的東西。」

文字：蔡念栩 ｜ 來源：Film School Rejects, British Cinematographer, American Cinematographers｜ 圖片來源：British Cinematographer, American Cinematographer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