擎天撼地的巨龍身影，在影視作品中屢見不鮮，但你是否好奇，從來沒有人見過真正的龍，其形象也許能透過生物專家與概念藝術家協力塑造，那麼聲音呢？這種現實不存在的聲音，有賴聲音設計師超乎想像的創意，不全然是來自猛獸嚎叫聲，也會從許多不同的動物聲、人聲，甚至物品摩擦聲取材。

本文將揭開《侏羅紀公園》、《哥吉拉》等電影，其幕後的聲音製作秘辛，帶你了解聲音設計師，是怎麼替這種奇幻又神秘的生物發聲。

《侏羅紀公園》的恐龍聲，其實來自這些動物

「聲音設計有趣的事情之一，就是當你把某個聲音調慢，它聽起來會更像龐然巨物。」

——《侏羅紀公園》聲音設計師 Gary Rydstrom

當年《侏羅紀公園》榮獲奧斯卡三項大獎，一項無疑是最佳視覺效果，另外兩項則都與聲音有關，分別是最佳混音與最佳音效剪輯，可以說是聲音設計的最高榮譽。

Rydstrom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，錄製現實中各種不同動物的聲音，再混合成各種恐龍聲。其中，雷龍如吟唱般優美的聲音，竟意外地來自聲音難聽的驢子。Rydstrom 解釋，驢子會發出一種獨特的約德爾式真假音轉換聲調，如果調得夠慢，就能製造出詠唱般的優雅聲音。

把小聲音做大的方法：放慢再放慢

啟發自星際大戰系列的聲音設計師 Ben Burtt，利用放慢吉娃娃叫聲，製造龍戈獸（Ranchor） 低吼，Rydstrom 用同樣的方式，讓自己養的傑克羅素㹴（Jack Russell Terrier） Buster 詮釋兇猛巨大的暴龍。

Rydstrom 也笑稱自己其實常用寵物聲音當素材，因此這不是Buster第一次「獻聲」，《魔鬼終結者2》裡，機器人T-1000 戳碎一個人眼窩的聲音，就是來自牠咀嚼飼料的聲音。此外，幼象特別的高頻叫聲，也是暴龍吼叫的基本元素，Rydstrom 依舊強調：「把小型動物發出的聲音放慢創造出來的效果，比直接用大型動物聲音還要有趣。」

限制級迅猛龍 ? !

「如果人們知道《侏羅紀公園》的聲音是從哪來的，

那這部電影肯定會是限制級！」

——《侏羅紀公園》聲音設計師 Gary Rydstrom

談起經典的迅猛龍進廚房一幕，Rydstrom 難掩尷尬：「說起來很不好意思，但是牠們互相構通的聲音，其實是陸龜交配發出的聲音！」他說：「我在海洋世界取材的時候，那裡的工作人員跟我說：『你要不要錄這兩隻陸龜交配？』那根本像個玩笑，因為陸龜交配時間很漫長，你必須花一堆時間坐在那裡邊看邊錄。」

另外，馬的嘶嘶聲以及抓狂的鵝，也都是迅猛龍的聲音素材，藉由多樣的聲音表現不同的生物行為，也讓牠們不只看起來逼真，聽起來也彷彿實際存在的生物。其他像是恐龍破殼而出的聲音，也是取自各種幼獸出生的聲音，可以說整個恐龍世界的幕後，其實就是現實中的動物園。

► 延伸閱讀：科幻經典《星際大戰》的音效傳奇——Ben Burtt「光劍」聲音設計分享

演員精湛演出，化「聲」《哈比人》的荒谷惡龍 Smaug

「越大的東西越能引人注意，但呼吸、抿唇等細微的表情變化，

才是真正串起一種生物真實的部分。」

——《哈比人》系列 聲音設計師 David Farmer

提到巨龍角色，怎麼能不提《哈比人》系列的 Smaug？聲音設計師 David Farmer 表示，自己最喜歡的片段，不是什麼大場面動作戲，而是 Smaug 與哈比人 Bilbo 對峙一幕，牠低沈的嗓音，是來自演員 Benedict Cumberbatch （班奈狄克康柏拜區）動態捕捉時的精湛詮釋。

「一切都是從 Benedict 的完美表演開始，他的聲音也許是我合作過最棒的聲音。」Farmer 表示：「但最重要的一件事，就是讓他聽起來像是真實在說話的龍。」為此，聲音設計上強化了低頻的音調，同時加上鱷魚低吼，以及一些回音效果，讓演員的氣息與談吐，儼然就像真正的巨龍。

對於詮釋一條龍， 演員 Benedict Cumberbatch 則表示要忽略眾人的既定想法，才能幫助自己進入角色：「他怎麼演一條龍？他看起來就像一隻小狗。還有人說我有張馬臉！如果要依循他們的想法演戲，只會讓你分心，甚至引火自焚。」

（約0:58秒處，《哈比人：意外旅程》結尾的龍之低語，是疊了六層的鱷魚聲）

David Farmer 認為，獅子老虎這類的猛獸聲已頻繁被運用在影視作品中，因此特別選擇鱷魚，替 Smaug 打造兇猛野獸聲，它發出的喉音與低吼，主要就是以鱷魚為本。 Farmer 甚至向專門為聲音素材檔案庫，錄製鱷魚聲的錄音師 Colin Hart 討教，也實際在佛羅里達的沼澤區錄製鱷魚聲音素材。

至於要怎麼讓聲音更有「表情」，使其更像是渾然天成的嗓音，而不只是聲響，Farmer 解釋：「不用過度更改的聲音當然是最好的，但也可以透過音高變化來達到這點。取樣器（Sampler）用來調整音高很好用，只是不斷輸入輸出聲音的過程很無聊；而外掛程式如 Waves Soundshifter Graphic 或者 Pitch N’ Time，則能（以圖像介面）幫助你更多。」

► 延伸閱讀：你一定聽過的音效——《全面啟動》、《魔戒》幕後的聲音秘辛

吸收核能的怪獸之王《哥吉拉》，一吼傳世的獨特混合聲

最後的壓軸來到龍嚎中的經典——哥吉拉。這隻最早來自日本東寶電影公司的怪獸之王，外型變化前後經歷十幾代，從真人扮演到電腦動畫與動態捕捉，唯一不變的就是牠那驚天地泣鬼神的「哥吉拉之吼」。

1954年首部哥吉拉電影的聲音技師，實際走訪動物園取材，但是試過無數種動物的聲音組合，始終覺得太過「自然」，無法確實表現出哥吉拉的特別。無計可施的情況下，他們找上了為這部電影配樂的作曲家 Akira Ifukube。

Ifukube 果真想出極為特別的解決辦法 ：他們將皮手套抹上松焦油增強摩擦力，接著用與琴弓彈奏方式相反的垂直方向，來回摩擦一把壞掉的低音提琴上最低音的E弦，成功創造出迥異的悲鳴聲，最後再疊上之前錄製的各種動物聲，經典的「哥吉拉之吼」自此誕生。

科技輔助，傳奇影業重製全新版本

「要創造哥吉拉之吼，一定以原版吼聲作為出發點，

因為那是最具有指標性的聲音。」

——《哥吉拉》製片 Thomas Tull

時隔60年，2014年重啟版《哥吉拉》，美國傳奇影業決定重新打造日本的哥吉拉之吼。聲音設計師 Ethan Van der Ryn 和 Erik Aadahl 以原版的聲音作參考，花費了六個月的時間，從開關生鏽的車門鉸鍊、手掌摩擦筒鼓，到乾冰冷卻通風管產生共振，試驗各種玩轉摩擦力的新方法，只為創造出更棒的吼聲。

此外，他們還使用特別的收音麥克風 Sanken CO-100K，錄下人耳聽不見的超高頻環境音，進錄音室調整後再融入怪獸聲中，賦予哥吉拉一種從沒有人聽過、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音頻。最後搭載杜比全景聲（Dolby Atmos）系統的聲音格式，也能讓戲院中的觀眾感受到更立體、全面的哥吉拉震撼力。

但對於新版吼聲真正的「配方」，聲音設計師們保密到家， Van der Ryn 表示：「我們已經宣誓要帶著它（吼聲）入墳了。」Aadahl 則說：「如果我們告訴所有人，他們聽到吼聲時會去想那是怎麼一回事，但我們希望他們只專注在哥吉拉本身。」

新版哥吉拉之吼：

► 延伸閱讀：《噤界》全片對白少於一百句——「無聲」電影的赤裸殺機

文字：黃威｜來源：soundexchange, gq, thevinylfactory, deseretnews, asoundeffect, npr, vulture, the atlantic, akiraifukube, youtube, movieclips, mixonline, insider｜圖片：imd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