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登月先鋒》（First Man）改編自Neil Armstrong的同名口述傳記，由《樂來越愛你》導演Damien Chazelle（達米恩查澤雷）執導，有別於他過往擅長的音樂題材，Chazelle首次挑戰拍攝歷史傳記片，並率領團隊原班人馬，攝影指導Linus Sandgren、剪輯師Tom Cross等人，齊力打造一場真實、孤寂的月球之旅。
本片以訴求真實為前提，混合不同底片格式的拍攝和剪輯風格，令觀眾深入Armstrong的內心世界，看見美國英雄背後，身為一個普通人、父親和丈夫的掙扎，重新檢視這段歷史性的登月計畫。
「真實」為一切考量，顛覆太空電影的科幻美感
「那些太空任務的真實紀錄影像，
是我靈感的主要來源。」
──《登月先鋒》導演Damien Chazelle
當初接下本片的拍攝任務時，導演Chazelle曾思考，這個早已被定型的「登月神話」，究竟還有多少創作空間可言。直到他開始閱讀傳記資料，並觀看部分太空影像紀錄之後，他才理解到Armstrong成功以前的犧牲和困頓，並找出重新詮釋這段歷史故事的角度。
重現60年代的太空科技
「原來在好萊塢電影裡，外太空看起來總是乾淨、時尚、清新，而且充滿科技感。」Chazelle表示，為了讓觀眾理解1969年登月計畫的危險和瘋狂，他以真實任務影像為參考依據，並與NASA（美國太空總署）相互合作，共同還原二戰後的太空科技，讓本片不同於《太空先鋒》、《阿波羅十三號》等經典電影，抹去一切科幻色彩。
為讓太空人的生活更加可信，Chazelle和《星際效應》藝術指導Nathan Crowley，拜訪多位太空人的家庭及工作場所，觀看他們拍攝的影像資料，把「髒汙」視作重現真實的必要元素，並強調具有人工痕跡的機械外觀，讓太空艙內部看起來悶熱、粗糙，這也讓Chazelle直呼：「我覺得自己根本是在拍紀錄片！」
搭配不同底片格式，貼近人心的視野變化
「作為一名攝影師，你必須依循人類情感，
選擇視覺呈現的方式，才能讓一切變得內在且真實。」
──《登月先鋒》攝影指導Linus Sandgren
在追求真實重現的前提下，攝影指導Linus Sandgren一改《樂來越愛你》精確、到位的攝影方式，以現實、自然為拍攝準則，掌握Armstrong的心理變化。為此，他用16mm、35mm和IMAX等不同底片格式，捕捉不同場景的人物心境，讓觀眾在觀看電影的時候，能與劇中人物感同身受。
16mm創造真實和私密
由於現實中的太空人，所拍攝的真實任務影像，即是以16mm作為主要拍攝格式，因此片中的艙內場景，幾乎都是用16mm拍攝。例如，在本片開場時，Armstrong駕駛火箭動力實驗機獨自升空、下墜時，Sandgren就是以16mm搭配鏡頭Canon 6.6-66mm T2.7，創造出駕駛艙內密閉、緊張的視覺感。
「16mm底片的特寫鏡頭，是最人性化的視角。」Sandgren表示，由於16mm近似家庭錄影帶質感，帶來親密感受，他在拍攝Armstrong和女兒的最後一次相擁時，也是以16mm捕捉父女之間的緊密關係，並搭配手持、特寫和失焦，讓兩人的情感變得更加深刻，也為Armstrong對女兒的思念，增添視覺上的說服力。
35mm捕捉細節和內在
在拍攝NASA和家景時，Sandgren選擇用35mm來呈現。一方面，35mm可以保留足夠的色彩豐富度及細節，讓觀眾看到藝術指導Crowley的心血結晶；另一方面，35mm和16mm在視覺上的鮮明對比，有助於呈現Armstrong在轉換普通人、太空人和美國英雄的身分時，截然不同的心境樣貌。
IMAX呈現寬闊和孤寂
當Armstrong從太空艙內，往外踏上月球表面時，Sandgren將畫面從16mm擴大到IMAX，讓觀眾完全沉浸於月球表面的震撼和超現實；同時，透過IMAX與16mm的視覺對比，讓觀眾感受到人類與月球的強烈疏離感，Sandgren也表示：「這裡就像是個亡者的星球。」
平衡空間轉換步調，深入內在的剪輯節奏
「每一段影像素材，都有它潛在的價值。」
──《登月先鋒》剪輯師Tom Cross
忠實呈現Armstrong的私生活，以及60年代登月計畫的實況，是導演Chazelle創作本片時的初衷；因此，他稱本片的剪輯結構為「月亮和廚房」，讓觀眾在工作和家庭、主觀和客觀之間，感同身受Armstrong的心路歷程，而兩種不同剪輯風格的混合，便是剪輯師Tom Cross的工作挑戰。
親密真實的家庭紀錄
「不同於以往的精準剪輯，Chazelle這次希望一切顯得凌亂。」Cross解釋，為了讓Armstrong的家庭生活逼真可信，他們以盛行於60年代的紀錄片風格「真實電影」（Cinéma vérité）為依據，保留演員Ryan Gosling和孩子們互動時的即興表演，以及畫面的快速縮放、晃動、失焦等，讓整體看來自然寫實。
身歷其境的太空艙駕駛
Chazelle善於以「快速剪輯」（Quick cuts）的敘事方式，加快影片節奏，讓電影充滿刺激感，這個特點在《進擊的鼓手》裡，可說是被運用的淋漓盡致。同樣的手法，也出現在本片中，但Cross宣稱，後者的插入鏡頭（Insert shots）數量，絕對是前者的十倍以上。
為了表現太空艙的幽閉，Cross以快速剪輯的方式，編排大量的主觀鏡頭和特寫鏡頭，模擬Armstrong面對駕駛座的狹窄視角，塑造緊繃、危急的氣氛，讓觀眾對周遭一切感到壓迫，並在危機發生時，讓觀眾看見Armstrong的不安與害怕，令觀影體驗充滿沉浸感。
「雙子星8號任務」太空艙片段：
協調不同影像風格
面對拍攝風格迥異的素材，Cross盡可能在「月亮」或「廚房」之間取得平衡，避免其中一邊的畫面過多，導致電影整體變得保守、偏頗。
Cross舉例，雙子星8號任務的片段，正是取得平衡的最佳成果，他將太空艙內的畫面，同時插入NASA指揮中心和Armstrong家人的畫面，讓觀眾能看到電影裡所有的影像風格，卻又不因此感到困惑。
此外，為了確立電影主題，並檢視整部電影的走向，Cross和Chazelle偏好從結局開始剪接，再加上Chazelle常以精確的分鏡設計影片結構，明確定義自己偏好的敘事風格，並敢於刪減不必要的影片長度，讓Cross讚賞：「Chazelle真的有非常好的剪輯思維。」
「在登月神話的背後，其實有著無數的失敗與犧牲。」
──《登月先鋒》導演Damien Chazelle
雖然本片首映後不久，就因未拍出「登月插旗」的畫面，引發保守人士不滿，但在導演Chazelle專注刻劃Armstrong心境的初衷之下，Armstrong的家人挺身支持這樣的選擇：「這是關於一個普通人的故事，儘管他最後完成了這項不可能的任務，卻也為此付出巨大的犧牲。」讓本片不只是歌頌一段歷史，更是關懷一位英雄。
推薦閱讀：
底片混合數位攝影，《不可能的任務：全面瓦解》呈現精緻動作場面
文字：邱昶維｜來源：variety, hollywoodreporter, filmmakermagazine, nofilmschool, studiodaily, vaguevisages, moviemaker, thetitlemag, metro.us, filmschoolrejects, emanuellevy, filmjournal｜圖片：filmschoolrejects, gossipworks, bbc, moviekapook, medium